长篇鬼故事 - 灵魂标本
灵魂标本
“你应该关注一下那个女人到底晒了什么衣服。”
有一天,香香在照例问了我许多关于那个女人的问题后,忽然郑重说道,我看着她从未变过的黑色紧身小棉袄里套着红色T恤的冬夏不分的穿着,觉得她很麻烦。诸事不顺导致我心情变差,自觉再也没有义务容忍这么一个神经病一样的又有体臭的丑女孩总是有事没事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了。我举起半块砖头,恐吓她以后别再来烦自己,不然就活活把她砸死。
她很吃惊,也许是被我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倒了。我的砖头砸到了她身边的没有磨好的大理石地面上,累积的灰尘把她狠狠地呛着了。她就那样狼狈地,一边咳嗽一边从我家跑走了,一直跑到夜色中去,再也看不见。
注视着她跑远,我关上大门。没有心情去多想,为什么她没有跑进我房子右边的别墅,为什么她不进她租来的房子里去。于是,接下来的一个多星期,白天夜里我再也没见过香香。当然,我一点也不关心她。钱越来越少,我怀疑能否熬到这个月月底。如果我的文章再没有被什么杂志编辑幸运地看中的话。
我又看到那个女人在晒衣服了。为什么要用又?我仔细想了想,发觉在香香到来的这些日子里,似乎没有见到过这个女人晒衣服。女人今天好像格外高兴。她抚摸着阳光下的衣服,苍白的手指划过织物,连指节都像要跳舞似的颤动着。我看到她的背影在满院子的衣服之间走来走去,她还唱起了歌,是那种我从未听过的语调和歌词。
“小明在马路上走啊走,汽车把马路上的小明压扁了,小红把压扁的小明卷起来,压扁的小明太脏了,小红把压扁的脏小明洗了洗,挂在衣架上晒起来啊晒起来,太阳公公快把小明晒干干,然后小红就可以把小明穿上啦,啦啦啦啦……”
我觉得女人唱的像是一首童谣。一首带点恐怖性质的类似于谁杀死了知更鸟那样的歌谣,有着残忍的天真和残酷的幼稚。配合着她那仿佛冰块摩擦的冰冷的声音,听起来令人很不舒服,心头无端寒气陡生。
我忽然就想起了香香临走时说的话。你应该关注一下那个女人到底晒了什么衣服。我发觉那女人对一套衣服爱不释手地摸了好半天。那套冬夏不分的衣服搭配我还是很眼熟的。我只见过香香有过这样的黑色紧身小棉袄里套着红色T恤的冬夏不分的穿着。赫然一惊,我看见那个女人回过了头,正对着我的视线,嫣然一笑,露出了血红血红的尖利无比的牙齿。
跌落在地,一阵晕眩。接着我听到了一阵紧似一阵的敲门声,又重又急,像是有把大锤在死命地捶打着门,听着听着,就觉得那门会在下一刻因为承受不住重击而轰然倒塌。
我看着窗外惨淡的阳光,强撑着打起精神。毕竟是大白天的,我还能见鬼不成?一步慢过一步地走到楼下客厅,锤击的声音更大,更钝重。“是谁啊?”我问道。可是我的声音被淹没在急遽的捶打声中。门被敲得颤巍巍地发出吱啦吱啦的哀鸣。尘土急飞,落如骤雨。
鼻子很痒,喉咙也很痒,我咳嗽起来,一声大过一声,可还是压不过那种捶门的重调。我现在是真的觉得门外不是人在敲门,而是一个大锤子在疯狂地捶门。我想也许我一打开门就会被这个锤子击中脑壳,毫无疑问地死亡。但是我更加受不了这种疯狂的没有章法的无节奏无音调无规律的击打了。
我闭上眼睛开了门。一切都没有了。锤子的击打,恐惧的声音,生存的烦恼,深重的绝望,都飞走了。不,是被冻住了。连带着我的思维。
温度很冰冷的光芒抚上了我的额头,眼窝,鼻尖,脸颊,嘴唇,脖子,接着是全身,好似整个人都沐浴在一个冰天雪地里。我浑身发冷,全身酸软,顿时觉得无比疲惫,我无力地倒下,落进了一个冰凉的怀抱里。
我甚至无法睁开眼睛。只听见一个很难听的像冰块摩擦的声音在冷冰冰地唱着一首歌:“小明在马路上走啊走。汽车把马路上的小明压扁了,小红把压扁的小明卷起来,压扁的小明太脏了,小红把压扁的脏小明洗了洗,挂在衣架上晒起来啊晒起来,太阳公公快把小明晒干干,然后小红就可以把小明穿上啦,啦啦啦啦……”
即使如此,即使我躺在一个如此冷酷的怀抱里。我那逐渐冻住的思维里,还是想起了另一个温暖的怀抱,想起了我的母亲,想起了我早逝的父亲,想起了我的无能和愚行,想到了我已经无法再坦然地去面对他们。我将面临的,是一个无底的深渊,我不能再把自己的母亲也拉扯进去。
“小红要把小明接走了,小红问小明,愿不愿意啊,愿不愿意啊?”歌声突然轻柔起来,那么欢快,那么诱惑。
是的,我消失了就行了,就不用这么痛苦这么烦恼,不用再连累任何人了。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是的。
“我愿意。”我无声地张了张口。
“他没有死。你用砖头砸到的那个人没有死!”脑海中突如其来地一个声音在冲我大吼。
我突然睁开眼睛,看到那个女人张开了血盆大口在冲我笑。不知哪来的力气,我一下推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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