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鬼故事 - 芳菲尽

芳菲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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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菲》篇补发第二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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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陀佛~南无阿弥陀佛佛……”

刚入佛门的小和尚还不懂什么是菩萨什么是佛祖，捏着一串师父给的佛珠，嘴里嘟囔着师父经常念叨的话，却不懂什么意思，擅加篡改。

小和尚摇摇摆摆的拎着一只小木桶，虽然小，但是也到他腰间，可这已经是寺院里最轻的一只水桶了，要怪只能怪小和尚个子矮。他从寺院的大门出来，顺着山路的青石台阶，一阶一阶小心翼翼的往下迈，师父新给的袍子太长了，都拖到地了。

山下芳菲林里的泉水是最好的，要比寺院里的井水还清澈甘甜，小和尚的师兄弟见他虎头虎脑的，便逗他说用芳菲林里的泉水泡茶，才能得茶叶之醇厚。没想到小和尚还真信了，抱起旁边的水桶就往山下跑，边跑还边说让师兄们等着他，憨憨的模样逗乐了围观的许多人。

“都笑什么呐？还不干活去！”

一向厉害的监寺师兄见他们又不去念早课，站在院门口不知道在笑些什么，黑着一张脸走过去，严厉的程度不亚于主持。

“是。”

刚还神气的欺负着新来的小和尚的人，一见监寺如同老鼠见了猫，活像一群避猫鼠，立马收了笑脸耷拉着脑袋往回走去，几个胆子大的还敢低头继续笑一笑小和尚刚才的憨样子，不过下一秒就被监寺踢了一个跟头。

“奇怪，今早刚来的那个小和尚跑哪儿去了？不会还没睡醒吧？”

监寺去达摩院转了一圈，又去悟禅场看了一眼，无论是练棍的队伍里，还是习经的偏房内，都没有看见那个显眼的小和尚。

“监寺师兄，那个小和尚被打发去山下抬水了。方菲林那个地方您也知道，常有妖仙出没伤人，我们是不敢去的，要不您去看看？”

刚才的那几个也怕事情闹大，没办法和主持交代，于是主动承认了错误，顺便把监寺夸了一番，可惜这招对后者并没有起到作用，依旧是规规矩矩的让他们自己去领罚。

“以前怎么没有见过你啊？”

小和尚刚把拎着的水桶放在河边，就听见自己身后有人在说话，他用袖子抹了抹额头上的汗，转身去看，又没有发现人影，歪头纳闷了好一阵，觉得许是自己听岔了，挽起袖子准备舀水。

“你是新来的小和尚吗？”

木桶刚沾到水面，那一声空灵灵的声音又传了过来，吓得小和尚手一抖，掌心里的水桶没有拿稳，顺着水流往远处飘去。

“欸！”

小和尚一下就急了，自己原本就是瞒着主持师父下山的，如今要是把水桶再弄丢了，回去免不了挨一顿板子，站在河边的他着急的直跺脚，小脸一皱，泪花儿都下来了。

“怎么还哭了？真是没出息！”

刚才的声音再一次出现，还是那样不慌不忙，像是个局外人在这里看戏一般。可是就在小和尚吓得一哆嗦却又壮着胆子用眼睛寻摸的时候，旁边的高大桃树上顺下来一条袖子，小和尚上手去摸，还没等他碰到，袖子便往河面上探去，原本一米来长的袖子也如同中了妖术一般，咻的变长许多，袖口往水桶上一卷，其主人往回用力一拽，水桶稳稳的落在了小和尚怀里，桶里还盛满了清澈的河心水，中间飘着一朵桃花。

“你是谁？”

小和尚这回手快，没等袖子抽回去，就一把抓住了，顺着袖子往上拽，似乎想要把躺在树杈上的人拽下来一般。

“那你又是谁？”

桃树上的人反问道，这个问题可难坏了小和尚。自己刚入佛门总不好再说从前的名字，可是师父又没有给法号，师兄弟们也暂时先叫着他“小和尚”，自己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他。

“算了，我给你个名字吧，杨九郎如何？”

小和尚自然是不依的，不仅给他改了从前的姓氏，还重新给他起了名字，非亲非故，只是陌不相识的一个人，他凭什么呢？

“就知道你不答应，你也不是头一个了。罢了，你回吧。”

树上躺着的人到底没有露面，小和尚站在树下，隐隐看见那人的腰上围着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以为是他从前打猎的时候捕来的，却没成想那条狐尾竟然自己动了两下，像是哄着那人睡觉一般。一片荷叶挡住脸，小和尚看不真切，不知道是人是仙，他刚想开口问，就被下了逐客令，攥着那人拖地的袖子不肯走。

“嗯？怎么还不走？不怕我吃了你吗？”

树上躺着的人发觉自己的袖子还攥在小和尚手里，用力拽了两下没拽动，就这便跳了下来。

长袍飘飘，从树上往下一跃，被风吹的衣摆飘扬，之前的狐尾也不在腰上缠着，脸上的荷叶不知所踪，小和尚这才看清楚那人的长相，如同小时候看过的画本子里，天上仙风道骨的仙人，也像是戏里勾魂夺魄的妖精。

小和尚下意识伸手去接，生怕这么漂亮如同瓷娃娃一般的人摔到地上沾脏了衣裙，丢了颜面。那人见他这样憨，反而故意摔在了小和尚身上，把他砸了一个屁墩儿，揉着屁股的同时还想着要伸手去搀自己。

“你怎那么憨啊？九郎。”

狐仙压在小和尚身上，挂了他的鼻子一下，笑呵呵的说道，可是对上小和尚那双疑惑的眼睛，才发现自己失言，说错了话，连忙用袖子遮住脸轻咳几声，掩饰尴尬。

“从前我爹娘还在的时候，也如同你这样念着对方。你口中的九郎，可是你心爱的女子？”

小和尚年纪还轻，不懂情爱，可是他曾经见过自己的父母恩爱，想着面前这个人，和他口中的那个九郎，应该也就向自己爹娘一样的人。

“是，是我心爱的人，可是他是个男子，而我……又是个狐妖。”

那人一听小和尚拿他的爹娘比作自己和杨九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几乎是在一瞬就红了眼眶，抱着自己身后的大尾巴出神。

“你和他长得真像。人的寿命有限，可是狐妖却可以万万年存活于世，他说他不想让我看见他化为一堆白骨，空留我于世，转而便要去修仙。可是人去修仙，不过一佛一道，我眼睁睁的看着他遁入空门，细算算，如今应该已经修成正果了吧……”

狐妖摸着小和尚脸，眼泪淌了一脸也不在意，从前杨九郎在的时候，自己从没有红过眼睛，反而闹得杨九郎好几次窝在自己的狐尾上，抽抽嗒嗒的说自己欺负了他。

“修成正果…”小和尚当然知道佛门中的修成正果是什么意思，那便是真正斩断了七情六欲，不会回头一步了，“以后我陪你，你把我当成你口中的九郎好不好？我知道我活不过你，但是总能让你开心的，对吗？”

小和尚天真，狐妖却知道兹事体大，他笑着摸了摸小和尚的头，说谁也不可能取代杨九郎，无论再怎么像，都不是他。

小和尚看着因为一个名字就哭花了脸的仙人不解，他不懂这些情啊爱的为什么能缠住一辈子，他踮起脚尖，用袖子抹了抹狐妖脸上的泪水，单纯的样子反倒是把狐妖逗笑了，又使劲看了他一眼和杨九郎十分相像的脸，转身就要往方菲林深处走去，可是一个声音，让他停住了脚步。

“妖孽休走！”

小和尚转身，便看见下山来寻他的监寺师兄快步走到自己旁边，把自己护在身后。小和尚则抓着监寺师兄的僧袍，只露出一个脑袋，朝着狐妖着急的喊道：

“快跑啊，快跑啊！”

可是反观狐妖，一见是山上寺庙中的和尚来降他，似乎一点也不惧怕，反而转过身，静静的看着大和尚，弄得小和尚躲在后面急得直跺脚，可是一边是自己的师兄，一边是刚认识的狐妖朋友，不帮哪边都说不过去。

“便是你这妖孽祸乱山下村民，扰乱一方净土！”

监寺师兄口中所说确有其事，可并不是狐妖所为，而是山中叛逃的山神所做，只是凡间多有传说狐妖善使媚术，吸人元神以做自己修炼所用，如今见到真的狐妖，不说传言有误，却更添误会。

“他还好吗？”狐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抬头问道，可眼睛一转，看着监寺火冒三丈的样子，就知道他并没有把自己的话听进去，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若是你们主持派你来降我，我束手就擒，若不是…年轻人，你还是回去再学两年吧。”

监寺哪里听得狐妖这般信口雌黄，警惕的看着他，慢慢蹲下安顿好小和尚，出手便招招攻其死穴，狐妖只一味躲避，并不还手，旁边的小和尚抱着树枝桠着急上火，既想劝师兄手下留情，又想喊狐妖当心别伤着。可是他被放在高高的树枝上，自己又爬不下去，光喊未必能让两个人都听得进去，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就在这时，不知道从哪里飞来一枝柳条，角度刁钻的打断了监寺的出招，可微微的偏差把狐妖头上用来绾发的玉簪拍掉，及腰的长发散落，带着几瓣桃花夹在发丝中间。

“九郎……”

隐约之间，狐妖总觉得打断他们的是那个自己念了几百年的人，可是周围除了他们三人，四下并无其它外人前来，狐妖顾不得监寺，含着泪花只想寻到那个藏在附近又不露面的人。

监寺捡起地上的柳条，仅存的一片叶子上面刻着几个小字，不稍加注意还真发现不了。

“回寺。要事相商。”

看到主持的话，监寺也管不上正在发疯一般的狐妖，抱着小和尚就要上山回寺，可是小和尚却蹬着腿不要回去，口里说着什么心疼狐妖的话，被监寺一巴掌拍在屁股上面，这才闭了嘴，心里打着小算盘琢磨什么时候再下山来找狐妖玩。

此时，站在寺院门口的人，身上披着袈裟，远远望着山下的那个披头散发，跌坐在地上的人，手里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一根玉簪，手腕反转，悄悄藏进了袖子里。

“阿弥……陀佛。”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专栏头图来源微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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